路人皆不知道,“李先生明日还要来的,你明日再来寻吧。”
沈攀见路人都不晓得那李秀才的住处,更是起疑,暗暗盘算了一番,到了次日,派人早早过来蹲守。
沈攀同穆氏吃着早饭,就得到了消息,说那李秀才晌午会离开破庙吃饭,去向何处,没人知道。
这消息正如沈攀所料一样,他不急不忙,同穆氏好言好语地说了会话,心情愉悦,又在书房练了半个时辰的字,这才往破庙走去。
他到那破庙前一瞧,只见庙前的人排着长长的队伍,有小乞丐在旁给众人发药酒,那装了药酒的酒罐上,要么写着五景酿的名字,要么刻着西风液。
沈攀不能不佩服这两家的主意,这个法子,比元和黄请满大街的戏班子,可厉害多了。
他向破庙里走去,远远就瞧见那李秀才穿了一件靛青色长袍,带着网巾,身材偏胖,胡子浓密。
沈攀细细看了两眼,总觉得这李秀才好像在哪见过似得?
他回忆了一番,没有想起来,却一转头,瞧见了个熟人。
苏玲。
沈攀见苏玲清瘦不少,同排队的人一样,也提着一个空罐,同那些小乞丐打听,“有没有跌打的药酒?真不要钱吗?!”
小乞丐连连点头,沈攀从旁看着,冷笑了一声。
若不是她主意太多,想当穆氏的家,自己也不至于亲自出手教训他!
咎由自取,可就怨不得旁人了。
沈攀想想穆氏自苏玲说了许多告诫的话之后,对自己又竖起了防备。虽说他同穆氏朝夕相处,不用着急,但苏玲这等杂鱼也能坏他的好事,还是很令他心烦。
不过他今日不是为着苏玲而来,便也不再多言,自后瞥了苏玲一眼,着人看着那李秀才的行踪,往树荫下乘凉去了。
——
邬梨被李秀才这一身行头热得汗水直冒,但是没办法,崔小丫给他开出了高价,让他演好这一出戏,为此,他特意在竹院告了好些日的假。
竹院挑选学子甚是严格,但管束却是随意,正如今日是四月初十,魏铭的生辰,只需要同门房说一声,就可以下山来了。
但是魏铭的生辰,某金子堆成的丫头说了,要请客的!
而且,是从天风楼叫一桌酒席!
邬梨就这么一想,一行口水滋溜落了下来。那丫头嘴巴向来叼,吃东西只管好不好吃,才不管贵不贵的,今日真是有口福了!
他抬头看了看日头,估摸着差不多到了晌午,这脚下已经站不住了。
他得赶紧着点回去,不然好吃的都被人吃了,怎么得了?!
乌泱泱的人还在排队,邬梨叫了几个小乞丐吩咐好,又让小崔唐看着些。崔唐虽然年幼,做事却是不错的,在这同他一道发了两日的酒,一点都没有出错。
邬梨拍拍崔唐的脑袋,“回头我让他们给你留着好菜好饭!”
崔唐在跟了崔稚之前,饱饭都没吃过几次,能有饱饭吃就很满意了,哪管什么好菜好饭,他自然是不挑的,同邬梨点头道谢,“先生去吧,我瞧着!”
“乖糖儿!”
邬梨甚是高兴,趁着没人发现他,一转身往破庙后面钻去了。
但是沈攀的人,早就把他的行踪瞧了个一清二楚。
沈攀接到了报信,立时往破庙后走去,跟上了邬梨。
他越看这李秀才,越觉得熟悉,尤其走路那一摇一摆的姿态,好像前些日就见过一样。刚才破庙前吵闹,他没听清楚秀才的声音,眼下进了城,小巷里安安静静,他听着那李秀才嘀嘀咕咕自然自语些什么,更觉得熟悉了。
沈攀索性叫了人从另一条路上,跟这个李秀才撞个对面,他要好好听听这李秀才的声音。
邬梨只顾着回家好吃好喝,没留人被人这么一撞,差点把胡子撞掉。
他赶忙捂住了胡子,那撞他的人赶过来扶他,“对不住,对不住!这不是李先生吗?您要去哪?”
邬梨爬了起来,“哦哦,我听小乞丐说见着一个像我娘的人,我过去看看!”
他照着平日里的说辞说了,却没有看见身后不远出的树下,沈攀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。
吼!他道是谁,原来是那邬梨!
都是山东青州来的,这回可跑不了了!
沈攀说不出的兴奋,这个邬梨替五景酿作戏,假扮什么李秀才,据说当时在人前作戏时,一脸的哀伤,无人不信的,现在,让他好好戳破这邬梨的假面孔!
等这邬梨被戳破了,五景酿和西风液的把戏也就不攻自破了,还有那个带着邬梨一起上山的魏铭,还不都是一样的货色!
太好了!今日就让这些青州人,卷着铺盖滚出仪真!
沈攀招呼了小厮去聚拢些人来。前面不远就是小集市,那里人多,正好把此事说破!
五景酿不是喜欢趁着人多说事吗?这场大戏现在也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落幕了!
沈攀满心雀跃,恨不能立时就走上前戳破邬梨,不过他还是耐心跟着邬梨又走了一段,直到邬梨到了集市边缘,他三步并两步冲上前去。
“邬生!”
邬梨被人一叫,下意识就回了头,当他回头看见沈攀,身子不由一僵。
坏事了!
沈攀朝着他笑起来,大步往他脸前走来,邬梨两腿抖了一抖。
这可怎么办了?看沈攀那笑里藏刀的样子,这是要一刀捅死他呀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