倘若真的是那样,这场生病说不得就是个圈套,就是要引她上门去探视。
“大姑娘,您别太担心,”霜叶看俞菱心很是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,便低声劝道,“奴婢瞧着寇太太在昌德伯府那回行动很是利落,应当底子是康健的。老太太说了,您也要顾着点自己的身子,若是前几日受惊吓还有些不自在,老太太就命人送些补品过去,顺便跟寇家说一声,您这头也是病着。”
俞菱心又想了想:“不妨,寇太太生病,我不去探望不合适。再者,我也真的是挂心。你去回老太太,今日下午我就过去一趟,问问老太太能不能借温嬷嬷跟着一起去。这样若是有什么不周到的,温嬷嬷是办事老练的,想来也能再描补些。”
霜叶立刻明白了俞菱心的意思,她和甘露都是当日在昌德伯府里很领略过一回寇家人“战斗力”的,当时要不是那位路过的文安侯世子问了几句话解围,真多纠缠一会儿,她们肯定是要吃大亏的。
上来那几个耳光说到底还是出其不意,因为就在齐氏叫人动手拉扯之前没多久,俞菱心是低声吩咐的了:等下若是动手,朝脸打!
霜叶和甘露都是平素身子还不错的姑娘,但也没有什么当真超过常人的气力手段,不过是在对方想要拨开她们的时候抢先打了人而已。
后来想想都是既觉得荒唐好笑,又有些隐约约的后怕。如今要再去寇家,谁知道寇太太在卧病之中到底会虚弱温柔些,还是性子更执拗些。
倘若再撕扯一回,那就没有什么路过的人能解围了。大姑娘应当也是想到这一处,特意带着老太太身边的温嬷嬷一同过去,想来就稳妥多了。
这话传回东篱居不过一盏茶的功夫,不仅温嬷嬷预备好了到俞菱心这边伺候,甚至还又多带了一个身子看着更健康活泼的小丫头甘草过来:“大姑娘,老太太说您先前出门少,身边的人在家里伺候还稳妥,以后要是出门多些,甘草就给您带着跑腿。”
一瞧甘草的模样,脸上稚气犹带着些,但个子已经快要与霜叶一样高了,小脸蛋红扑扑的,肩膀手腕圆润润的,看着就有力气。
“多谢祖母了。”俞菱心不由笑了,她其实还是记得甘草的,是温嬷嬷的干女儿,父亲好像是个铁匠。看这模样就是与宅门里的女子动手不会吃亏的,如此,这趟寇家探病之行也算是彻底预备周全了。
很快俞菱心再整理了衣衫妆容,便带着温嬷嬷霜叶等人,坐了马车前往寇家。
进门便见齐氏的另一个陪房李嬷嬷迎了出来:“大姑娘您可来了,太太这几日病着,一直惦记您呢!”
相对于满肚子坏主意的鲁嬷嬷,俞菱心对眼前这个只是有点爱财的李嬷嬷印象还好些,随着向里走的时候便问了问齐氏的情形,如何发作,如何用药,此刻的情况又是如何云云。
李嬷嬷一一答了,似乎中规中矩,简单地说就是从昌德伯府回来之后就头疼,当天晚上就有些发热,歇了两日不见好,如今头疼越发厉害,都躺着休息,家事暂时让鲁嬷嬷和姨娘翠菊暂时帮衬着。
这些都是听来没什么问题的话,只是这一路进去,眼见丫头仆妇们竟然是来来往往地收拾着箱笼东西,仿佛是要搬家一样。
温嬷嬷和霜叶都有些留意,俞菱心却心中更加疑惑,难不成齐氏真的只是病了想要与自己见面?
这明显是要收拾箱笼,准备随着寇显外放出京的模样,既然不避讳着自己过来,或许齐氏真的是息了那心思了?
不过这些念头也不过在她心里闪一闪,寇家的宅子也小,很快就到了后院里的正房,还没进门就能闻到浓酽的苦药味道,厢房外支着三个炉子,一个煮着粥,两个煮着药,两个小丫头守着。
进到房里,这药味反倒稍微淡些,齐氏倚着迎枕歪在床上,身边伺候的还是鲁嬷嬷,以及那个生子之后将儿子记名在齐氏名下的姨娘翠菊。
见到俞菱心带着温嬷嬷霜叶等丫鬟婆子进门,齐氏便挣扎着叫人扶着起来:“菱儿,你且坐那边,莫过来,染了娘的病气。”
声音果然比先前中气弱了许多,两颊也有些消瘦模样,脸上不施脂粉,太阳穴上贴了膏药,整个人当真很是憔悴。
俞菱心依言见礼坐下,看着齐氏这个模样,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。
她这辈子绝对不会跟齐氏离开京城、也不会再用自己全部的嫁妆和人生去填补寇家,但这不代表她希望齐氏受更多苦,或者气到当真如何生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