俞菱心倒是知道邓太太跟齐氏不和, 但是平素也没什么来往,至于邓家曾经对荀澈的心思就完全不知道了。
她闻言不由微微一怔,刚要说话,便听身边的明华月已经将手里的茶盏放了:“邓太太说的是我们家孩子吗?”
邓太太对明华月也没什么好感,尤其是想到文安侯府拒绝了她的宝贝女儿,却娶了齐氏和离前留下的女儿,就更觉得明华月有眼无珠,当即硬顶道:”新媳妇伺候婆婆是天经地义的,怎么着自己家规矩乱还不能让别人说?“
明华月冷笑道:”那还真是好大的规矩,回娘家给嫂子过寿,挑剔嫂子的侄媳妇,风凉话都说到旁人家里去了,还好意思说什么规矩?“
”说到在嫂子生辰上闹事的,菱丫头,你娘才是头一名吧?“邓太太还是对明华月有点虚的,转脸就又继续望向了俞菱心,毕竟她是俞菱心的二姨母,还是有辈分在的,”去年你娘和你们家马车的事情,啧啧,那可真是闹得好看的很。人家都说母女连相,你们家今年的马车可得看好些。“
俞菱心原本是不想跟邓太太多纠缠,一方面是亲戚的面子,二来她确实也不爱与人吵架拌嘴,但此刻大半个花厅的人都已经将目光汇聚过来,而她也已经不再是去年那个没落俞家的大姑娘而已,此时若是再一味退让,损伤的还有荀澈与文安侯府的面子。
“母女连相,姐妹连心,说到底都是一家子该有的情分,有什么误解帮着调节,有什么难处互相支持。”俞菱心的唇角也微微扬起,平声静气,清清楚楚地回应,“当面搬弄是非到您这样的地步,也算是少见得很了,真是谈不上什么亲戚情分。您府上喜欢怎么折腾儿媳妇,我们也没有说什么。我母亲慈爱厚道疼我,您也看不惯,您是盼着自家闺女出阁之后受罪么?就算是您盼着,我们家也不盼着。”
邓太太虽然听说了去年齐氏跟俞菱心的那场争执,但印象里的俞菱心还是软包子一样的温柔小姑娘,而如今刚刚成亲的新媳妇应该就更是腼腆,哪里想到会有这样一番话。
尤其是俞菱心说话的风格跟她亲娘的暴躁、明华月的强硬完全不同,她的声音很清朗,说话时又完全没有火气一样,就那样平平静静一句句的说出来,不知不觉就让人听进心里。
邓太太甚至此刻已经感受到了那些原本只是看热闹的围观眼光,向着她已经显出了几分鄙夷来。
“哪有你这样跟长辈说话的!”邓太太其实从来都不是善于斗口的人,年轻时只能拿着嫡出身份说话,现在自然就是端长辈架子。
”我们家孩子说什么了?“明华月冷笑一声,”少拿着这个辈分硬挺腰。做长辈的脸面也是自己挣的,邓太太您想跟我们荀家的孩子撒威风,也得瞧瞧自己府上的分量!“
说完直接侧头吩咐身边的丫鬟:”碧树,去前头跟侯爷和世子说,问问邓将军,是不是想跟我们荀家翻脸,怎么就先从少夫人身上找茬了?我就不信了,我们家的孩子规矩不规矩的,我这个做母亲的说了还不算了!“
眼看碧树应声就要往外走,昌德伯夫人和邓太太都赶紧站了起来,谁也没想到不过是一句风凉话,转眼就要升级到这个地步。婆媳关系好的倒是常见,但是明华月护短护到这个程度,众人也是惊了。
好歹是昌德伯夫人的寿辰,和稀泥劝架的自然有的是,也有人去拉俞菱心,有人劝明华月,说来说去自然是且看着寿星的面子。
俞菱心倒是无意闹成那样,便折身叫住了碧树:”先等等。“又转向明华月:”母亲,别递话到前头了,这点子小事,不值得叫父亲和世子烦心。糊涂话多的是,不必打扰咱们家人心情。“
明华月看都懒得再看邓太太,按了按俞菱心的手:“也成,算了就算了,毕竟是你姑姑的寿日子。孩子你和滢儿去后头罢,等下锦柔应该也来了。”
此时众人更是一边劝一边试着拉开,邓太太悻悻的也不多说话了,俞菱心笑笑跟荀滢出了花厅,这时众人才渐渐静下来,对荀家这位新媳妇也有了一番新的掂量。
而俞菱心这边根本就没将这位二姨母怎么放在心上,跟荀滢一路过去的同时聊起了最近诗社的事情。文华书院经过去年的沉寂之后,今年还是继续在招收官家子弟,已经定下要在秋闱之后,九月初左右办一场诗会,如今的说法是遍邀名士才女云云,真心喜爱诗书之事的荀滢便有些动心。
俞菱心主要是比较不放心荀滢进宫、以及在外人家里走动。至于其他出去游玩倒是觉得无妨,甚至还觉得荀滢的性子太过安静,多活动活动也好,所以对这诗会的事情非常赞成。
姑嫂二人谈笑几句,就到了齐珮的院子芍药居。
这时候后头姑娘们的茶会已经开始了许久,尤其是俞菱心和荀滢出来的时候耽搁了这一通,到芍药居的时候,里头的说笑已经非常热闹了,欢声笑语之间热烈地讨论着诗词歌赋、衣料首饰等等常见的闺中话题,尤其是今日齐珮身上流光溢彩的青云锦,和鬓发间光彩耀目的宝石头面。
而环绕在齐珮身边说话的,除了与齐珮素来亲近的荀湘、邓姑娘等亲友故交,还多了几位白皙柔美的文氏女,言谈之间好像也很是亲热。
只不过当众人见到俞菱心与荀滢姑嫂入门,气氛却稍微凝了那么一瞬,随后才开始招呼见礼。
“二表嫂也过来了。”齐珮笑了笑,她身量跟同龄姑娘比也算略高一点点,今日的衣裙领口又稍低,格外显出脖颈修长,所以她起身倨傲点头的时候,看着就好像很有几分气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