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冉十分好笑地看他,说:“尉迟恭,咱们都是匪,有必要搞这一套假仁假义的东西么?我凭本事吃下的东西,凭什么吐给你?”
北溟寨的三当家吴阔沉下脸,道:“徐冉,你不要忘了祁老爷子说过的话。咱们都是靠着这片山吃饭的人,小打小闹也就罢了,若越雷池,祁老爷子不会坐视不管的。”
“越雷池?”徐冉嘲讽一笑,“敢问吴三当家的,我是屠了哪家的寨子还是在祁老爷子头上动土了?我求自保多囤点兵器,还轮不到你来管吧?”
吴阔面色不虞,一旁尉迟恭煽风点火道:“吴三当家,咱也甭跟她磨叽了,这丫头片子不见棺材不掉泪,咱们直接把她绑了去燕云寨拿铁矿和兵器,他们的大当家在咱们手上,岂敢不给!”
“尉迟恭,你也就这点本事了!”徐冉朗声大笑,旋即拔刀出鞘,纵身跃起,提刀掠向尉迟恭,“既是约战,生死有命刀剑无眼,就莫怪我无情了。”
尉迟恭这边一见徐冉出手,也纷纷亮出兵器,叫嚣着朝他们冲来。
薛铖、魏狄与溯辞改装易容同徐冉一路而来,眼见双方打了起来,自然也加入战局。
燕云寨众素来以悍勇闻名西南,虽目前人数略有劣势,却也没让尉迟恭那边占到半点便宜。尉迟恭、吴阔和桐英寨的大当家目标明确,直奔徐冉而来,只求生擒徐冉。但徐冉刀法勇猛无比,加上还有薛铖三人相助,尉迟恭等人久未得手,甚至开始用上暗器迷药之类的阴招。
埋伏在白溪滩周围的燕娘见状心头火起,低低骂了句,抬手就要领着弟兄们冲出去给他们一个教训。谁知还未等她起身,白溪滩另一头突然传来哨声,一短三长,尖锐刺耳。
正在酣战的众人听得哨声,纷纷停下了手,面露惊疑之色,齐齐看向声源方向。
只见乳白的鹅卵石滩上慢慢走来一行人,当头的一身暗红色的袍子,腰佩刀,刀鞘上嵌着七枚殷红如血的红宝石。他身后有四名壮汉抬着一顶肩舆,上头坐着一个裹着裘皮大氅、头发花白的老者,左右还跟着四个玄服佩剑的随从。
那老者精神矍铄,一双眼锐利如鹰,除了满头华发之外,不显半点老态。
此人正是黑龙寨的大当家祁龙,人称祁老爷子。
祁老爷子慢悠悠转着核桃,闭目养神,待肩舆走近,众人纷纷收手向祁老爷子微微颔首,他这才重新睁开眼,冷冷扫过在场众人,笑道:“哟,都在啊,这么热闹。”
“老爷子。”尉迟恭准备先发制人,忙道:“徐冉伤我弟兄,又私吞铁矿兵器,做得太不地道,所以按规矩约战以解决此事。”
祁老爷子不咸不淡瞥他一眼,转脸看向徐冉,声音不辨喜怒,问:“徐丫头,我听说你和即将来的那位征西将军搭上线了?”
尉迟恭等人吃了一惊,立即转脸看向徐冉,神色惊疑未定。徐冉心头一个咯噔,却笑道:“祁老爷子哪听来的消息,我连那什么将军长啥样都不知道,还搭什么线呐。”
“噢?”祁老爷子仍旧转着核桃,笑了两声,道:“没有最好。”
他直勾勾地盯着徐冉,许久才又开口道:“北方战祸刚平,皇帝这时候把曾经的镇北将军调下来,安的就是剿匪平乱的心。咱们这些个寨子啊,祖祖辈辈扎根在山里,靠天靠地就是没靠过朝廷。这件事你们心里都要有杆秤,若不小心歪了,就给我掰回来!”
“强敌在外,窝里就别斗了。”祁老爷子停下手,对徐冉道:“徐丫头,你凭本事吞的东西我也不让你吐出来了,只一点,若他们真挥师进山,你再敢缩在后头,我就拿你祭刀。”
此话一出,完全斩断了尉迟恭试图夺兵器的路子,但对徐冉亦是一次警告。
徐冉笑着向祁老爷子拱手道:“自然不敢推辞。”
祁老爷子点点头,重新闭上眼,道:“闹够了就都散了,好不容易出来散散心,乒乒乓乓地吵死了。”言罢敲敲把手,一行人重新迈开步子,沿着溪水一路而去。
这场约战至此无疾而终。
而徐冉彻底沉下了脸,一言不发地领着众人回寨。
等走出老远后,薛铖才问出心里疑惑:“这祁老爷子到底是什么人,竟能让你们如此忌惮?”
“祁龙。”徐冉深深吸口气,低声道:“他是黑龙寨的王。”
“而黑龙寨,是整个西南匪寨的王。”
“将军,你若想平西,最大的敌人就是他。”
第72章 出寨
黑龙寨, 乃西南第一大寨,却不仅仅是个匪寨。祁龙年轻时是江湖上有名的刀客,对朝廷官府深恶痛绝,三十多年前一人一刀拿下黑龙寨的第一把交椅,一手将这个不甚起眼的小寨变成西南第一大寨,引来无数江湖异士。
如今的黑龙寨,更像一个江湖帮派,早已不屑于做那些土匪勾当,反而将这山里大大小小的匪寨治得服服帖帖, 一声号令,莫敢不从。
承光帝调拨镇北将军薛铖以定西南的事祁龙早已得知,近月来正紧锣密鼓地准备, 以防薛铖上任来犯。
徐冉没有料到会如此快遇见祁龙,更没料到他竟然知道自己和薛铖搭上线的事。纵使祁龙恐怕也并不确定, 只是出言试探和警示,但这消息从何而来, 细思之下不免令她心惊。
徐冉一路沉着脸回到寨子,寻了个无人的时间,将薛铖三人请进自己的房里。
她的屋子十分干净简练,几乎没有任何修饰。四人围桌而坐,只见徐冉十指交握, 肃色问:“薛将军,你这一路来,可曾暴露过身份?”
“理应没有。”薛铖思索片刻, 道:“这一路我们十分谨慎,皆化名而行,除了你们应当没有人知道。”
“若不是盯着你的人,就是盯着我的人了。”徐冉皱起眉,道:“不论哪种,祁龙已得风声,只是消息并不十分可靠,所以他仅出面警告我,而不是直接带人来燕云寨。”
说完她又看了眼溯辞,叹一句:“溯辞的卦还真是准。”
溯辞安慰道:“卦象并不凶险,还是有回旋余地的。”
“是,我若老老实实待在寨子里,不再去谈什么联手剿匪,的确不凶险。”徐冉道:“但这条路如今是非走不可了,否则他日比刀兵相见。”
薛铖道:“他如今只是怀疑,我们还有机会。”
徐冉摇头,“你不了解祁龙,只要他心里有一分疑虑,必会刨根究底,往后燕云寨的一举一动恐怕都会在他的监视下。本想借着清算往日仇怨的机会,带你摸一摸各匪寨的情况,现在看是不可能了。”
说着又想到一件事,忙对他们道:“往后还是得化名行事,薛将军,今日起你便叫薛大,你嘛……”她伸手指向魏狄,挑眉道:“你叫魏二。”
不等魏狄开口抗议太难听,徐冉便撇过脸笑眯眯地看向溯辞,“溯辞不是京城人,不用化名了。”
溯辞瞥了眼魏狄瞪圆的眼,又看了看薛铖一脸无奈的表情,忍不住笑出了声。
清脆的笑声暂时化解了屋内沉闷的气氛,四人面上的表情皆松快下来,而薛铖早在来时就已做好了面临最坏情况的准备,内心并不十分担忧,遂问:“接下来你怎么打算?”
“情况嘛还是要探的,总不能两眼一抹黑做事。”徐冉道:“不过我无法出面,这副样子没两下就会被认出来,寨子里靠得住的大多都脸熟,怎么去探确实是个问题。”
“没事,我和将军易容去就成。”魏狄连忙接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