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稚摇头晃脑,“给小乙和墨宝了,你跟他们要啊!”
这两个是家里的霸王,最不讲理的,每天追鸡捞鱼。前天还不知道从哪弄了只不知名的小灰鸟,吓得田氏还以为是墨宝咬死的,再一看墨宝只是虚叼着那鸟儿,小乙更是大声道:“活的!受伤了!救救它!”
这活当然落到了崔稚和魏铭头上,两人接过鸟一瞧,也都吓了一跳,看那钩子嘴,莫不是只鹰?只是还是一只小鹰。
魏铭和崔稚一个中医上药一个西医包扎,那小灰鹰开始还挣扎着啄人,到了后来被弄得没脾气了,就跟咸鱼一样,任由两人折腾。
折腾来折腾去,像是有些要恢复的样子了,只是每天躲在魏铭屋里睡个不停。
崔稚起身去窗棂下看了看它,见它正睁着眼睛打量着四周,见崔稚过来,赶忙又闭上了眼去。
“它还跟我装起来了?”崔稚讶然,指着灰鹰问魏铭,“这是个什么品种?”
魏铭多瞧了灰鹰两眼,“还太小,过段时间再瞧瞧。”
说着见崔稚准备上手,赶忙叫住了她,“小心它啄你!”
崔稚只好悻悻地收回了手。前天被他啄的那一下,到现在还疼着呢!
“我是惹不了它的!反正在你屋里养着。明年道试且得好几月呢,你就当多了个伴吧!本小姐还得挣钱呢!”崔稚挑挑眉,不再同魏铭玩,走了去。
……
日子过得飞快,县学被桂志育办得红红火火,洪教谕彻底放了手,全全交给桂志育办学。
桂志育跟打了鸡血似的,每日天不亮就跑到县学,县学前所未有的书香浓郁。更有下面的社学慢慢在学田的支持下复兴起来,连朱家的东财都上起了社学。
魏铭又回到了在家中看邸抄的日子,仍旧时不时把玩他的小石头,窗下一坐能坐一天。
崔稚没他这个定力,又兼着有说书、酿酒、指点宋粮兴做菜三桩事,忙得不亦乐乎。
葛家和宋家都在筹备婚事,葛父葛母还想给葛青也把亲事定下来,葛青不愿意,说考上举人再议。
他除了给崔稚写书,并没埋头苦读,他记得当初桂志育给他的指点,有时也跟给段万全帮帮忙,多看些学问外的事。
段万全也确实是忙,他祖父年纪大了,家中盖房修正全是他一人操办,平日里牙人的事不断,还有崔稚交给他的五景酿的部分生意,也全靠他跑前跑后打点。
多亏他能干又心有成算,万事安排的妥妥当当,真真当得“万全”二字!
他这般忙,快到了腊月二十崔稚前世生辰的时候,还特特给崔稚准备了生辰礼——江南新流行的汤婆子,上面刻着“福寿”二字,甚是喜庆。
这东西可不便宜,又是江南来的,算是重礼了。
崔稚眉开眼笑,嘻嘻道着“谢谢全哥”,段万全见她满意,不由地也跟着笑起来。
“记着我的好就行。”
“那是自然!”崔稚答应不迭。
回到了家,立时就拿出来给魏铭显摆,“保暖神器啊!我今年冬天不用愁了!你当初让我留下他当帮手是对的,他真真是万全!”
从办事最能看出能力来,崔稚甚至认为,段万全的为人处世能力,若是有个广阔的发展空间,做皇商都使得!
她把段万全夸了一通,魏铭从旁也只是点头。
崔稚按着前世的生日过,定下自己今岁八岁,翻过年就算是九岁了。
腊月二十那天,天上飘了雪。
小乙和墨宝跑到院子里撒欢,崔稚拢了兔毛红披风,笑眯眯地望着天,“天公作美啊!”
魏铭晓得她这话的意思。她早早就跟跟宋氏酒楼借了个锅子回来,还是个中间隔了一道八卦线的鸳鸯锅。
冬日、围炉、吃锅,家人安稳齐全,可不就差一个雪天了?
崔稚红艳艳的披风上落了点点白雪,小乙和墨宝围着她笑闹着跑个不停,救来的小灰鹰伤好了大半,扑棱着翅膀停在了窗棂上。墨宝冲着它叫,小鹰一个眼神过去,墨宝就吓得耷拉了尾巴,跟他崔主子一模一样。
田氏在屋里招呼起来,“雪下大了,小心冻着,快回来,锅子烧开了!”
是猪骨炖的高汤,崔稚亲自配了一包香料扔进去熬。
现在锅子开了,香味顺着门帘缝隙挤出来,崔稚深吸口气,立时转身,喊了一声,“跑慢没吃的了!”
声音一落,两人一狗化成三道光,冲进了屋里。
魏铭摇着头笑出了声,进屋的脚步连他都没察觉地加快了。
屋里暖烘烘的,四人围着一只锅子和一大桌崔稚要求摆上的肉、菜和丸子,吃得遍体生津,配着从冯老板那里弄来的石榴酒,一个个喝得脸色微酡。
田氏很久没有这般放纵了,她这些日开始觉得魏大年不会回来了,而之前罗氏传言的事,让她不敢有别的念头,衣裳首饰打扮全朴素起来,俨然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寡妇了。
今日难得围着锅子畅快了几分,抱着迷迷糊糊睡着的小乙,听着崔稚唱着歌,也跟着轻轻和,唱到深处,眼泪不禁滚落下来。
魏铭愣了一下,见崔稚还没发现,仍旧仰着头闭着眼,手舞足蹈地唱什么“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,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”。
他抽出袖中帕子,递给了田氏。
田氏一怔,连忙擦了眼睛,“没事木子,剥蒜辣眼了。”
最后一瓣蒜早已被墨宝叼走吐到了一边,魏铭喊了一声“婶娘”,在崔稚沉醉“啊——啊——”的歌声里,轻声道:“叔父他还活着,只是这几年不会回来。”
话音被浪潮一般的“啊——啊——”歌声拍散,但是田氏还是听到了。
“木子,你说什么?”
“是听一个算命老道说的,他说叔父,活得好好,以后会回来的。”
“啊!”田氏惊诧地捂了嘴,“老道怎么会说出这话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