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识立时伸手一指,指到了着了火的一排房子,当下乌泱泱的人往如失火的地方去,刘许也晓得越是混乱越容易浑水摸鱼,谢过刘识就奔了过去。
他不知道,这根本就是刘识的计策,等到他跑到了附近,忽然有人喊住了他,刘许并不知道是谁在喊,而喊他的人是刘识早就安排了的……
就这么,刘许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背下了纵火的黑锅,刘识几人侥幸逃生又侥幸脱罪,只怕细审此案会把他们查出来。一面使人往牢里打点给刘许吃了许多苦头,一面在教谕身侧进言,让教谕不要再追究,不然教谕一个失察之罪可就重了!
事情让他们所愿,没多久,骄傲如刘许受不了污蔑和折磨,在牢中病死。而刘诚这边,他们暗暗找到了被烧死的两名生员的家属,将刘诚闹到毁了容,断了前程。
两兄弟都完了,他们长出一气,此案再无可能翻身了!
后来刘氏一族迁离县城,刘识一家也跟着迁了走。
刘识读书不算差,可道试一关始终过不去,跟他一起陷害的几人也再没能向上考去。失败的次数多了,刘识不禁想到刘许,想到了刘许咽气之前,狱卒说他大喊着冤枉,冤枉。
刘识怕了,是不是刘许的冤魂作祟,所以大家都考不上去?
慢慢地,刘识开始自言自语嘀嘀咕咕,到了这几年,他脑子糊涂得比同龄老人厉害的多,常常感觉刘许就在他身边!
他开始说胡话,当年的事一直在他心里,他儿子刘明吉听了,明白了过来,只怕传到旁人耳朵里,便赶紧将刘识关了起来。
刘识病得更加厉害了,胡话里全都是当年的实情!
然而谁都没有料到,刘识的孙子刘沣同会因为狎妓突然被抓!
狎妓啊!这可不就是刘氏捅破刘许的事,给刘许安得罪名?!
四十年过去了,一切仿佛又回来了……
刘识不小心知道孙子的事,脑中更加混乱,这日小厮一个不留神竟被他跑了出来,跑到这众人都在的院子里大喊一气。
原本刘明吉还有机会遮掩,可惜被魏铭听出来又猜了出来。
一切水落石出。
刘春江的父兄脸都白了,刘氏一族恨了县学这么多年,没想到原因竟然出在自家!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,能让刘识做出这等没良心的事来?
他们宗家这些年自问从未亏待,刘识做出这等事,刘沣同竟然还能设计陷害刘春江!
刘家什么时候养出这等毒瘤?!
刘明德想想自己一辈子都不能举业的父亲,想想那英年早逝的叔父,想想早早辞世的祖父母,眼睛通红一片。
好在刘春江还有几分理智,拉住了气得灵魂出窍的父亲,“爹!训导还在此,此事和县学无有关系,那桂训导这里,再不能怠慢呀!”
刘明德这才晃过神来,一愣,两步走到桂志育身前,深深鞠了一躬,“从前之事,是刘氏一族瞎了眼,还往训导不计前嫌,待刘氏一族料理了家族毒瘤,自然会给训导一个交代!”
刘识老糊涂了说的话,刘家告去县衙想翻案,只怕也翻不过去,到底四十多年了。
桂志育晓得刘氏要下狠手在族内料理,连忙上前扶了刘明德起身,“四十年前的事,能水落石出已是极好,现如今,眼下要紧,以后更要紧,县学期待与刘氏宗学联手,为安丘培养出更多优秀学子!”
他时时不忘县学,刘明德深深佩服,“训导处处为学生着想,在下佩服,定然不负训导所望!”
北风卷着寒气,扫走了院中的污浊。
刘识那一嗓子真像,果真如尖利的斧头一般,破开了多年的坚冰。
——
从四十年前的诬陷狎妓,到四十年后的真的狎妓,刘家的事连“高矮生”听了都不禁鼓掌。
崔稚道:“天道好轮回,苍天饶过谁!高矮生不愁没东西说了!”她说着又嘀咕,“我可真是分身乏术……”
魏铭将同她下的棋一颗一颗往木棋盒里收,继续道:“刘氏一族全族往祠堂商议了此事,决定将刘识一支除族,赶出刘家庄。刘明德和两个儿子亲自去了县学,见了洪教谕和桂训导,一来请求桂训导将刘沣同革除出身,重重治罪,以儆效尤……”
“刘氏一族这回倒是愿意以儆效尤了,之前做什么去了?”崔稚说着一顿,笑了一声,“魏大人口中的‘二来’,是不是他们准备把自家宗学全部献给县学呀?”
魏铭将收好的棋子又重新开始摆盘,闻言笑看崔稚一眼,“算是全部献了吧,只保留启蒙的学堂在族里,其他生员全返回县学,宗学里的先生们也都到县学来授课。刘氏还愿意无偿让子弟来授课。”
“这还差不多!”崔稚看着魏铭摆盘,摆的是她看不懂的围棋,便偷偷地将两个棋子换了位置,给魏铭捣乱。
“我要是县学的教官呀,肯定不能不给人家工资呀!现在学田都收了回来,县学可不差钱。就算不给,那好的资源也得倾向过去!这叫你做初一,我做十五嘛!褒义的!”
魏铭笑笑,将那两个调包的棋子重新换了过来,“赵王浒没能把刘沣同扯到污蔑案子里,但刘沣同狎妓,革了身份,比罚板更厉害。刘沣同一家在刘家庄过不下去,已经要走了。”
“我看,整个安丘都容不得他们!麻溜跑远些吧!”崔稚又偷偷藏了一颗魏铭摆好的黑子。
魏铭没瞧见,继续摆棋子,“你倒是说对了,刘沣同在刘家放了话,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,不要欺人太甚。”
“这可真有意思!人家赵家还没说这话呢!”
要知道赵家诬陷官员,即便训导是末入流的小官,那也是官!赵王浒也被革了出身,赵家一家更是被判了流放。
第125章 生辰、雪景、火锅、一家人
那颗被藏了的棋子,到底还是被魏铭点了出来。
“如今教谕和训导都道,我该安心在家准备道试,我是不得再出门了,还得靠围棋过活,你这般每天偷我一颗子,等不到明年四月道试,我便没棋可下了。”魏铭抱怨起来也一本正经。
崔稚一下笑出了声,抬手将棋子扔给了他,“给你就是!”
“昨天前天的两颗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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